问君能有多无聊，恰似一江春水起秋潮。

“老大，咱们去哪儿？”鹿二满脸讨好的为左小短拉开了车门。

已是初春，天气却还比较冷，人说出话来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雾气，像是给刚才说的话加了一个对话框。

左小短并没答话，他竖了竖衣领，矮身钻进了车里，坐在后座上。

外面还是有些冷，车里却温暖如春。鹿二和乔一曼也跟着钻了进来，坐在左小短的对面。这是一辆最豪华的柯尼塞格保姆车，私人定制款，全球只有6辆，而在中心城，仅此一辆。

时间已是深夜，路上仅有的几个行人纷纷侧目看着这辆奢华的保姆车，心中暗暗赞叹。皇家歌来美KTV的保安一本正经的站在门口，眼睛却片刻没离开这辆豪车。他在这练歌厅干了十几年保安，什么样的豪车美女没见过，可今天这辆车，的确非同凡响。

旋转门里出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，虽然是大冷天，还是穿着超短裙。夜风让她激灵一下，姑娘忽然注意到门口的豪车，便扭动腰肢来到车前，敲敲车窗。

鹿二摇下半个车窗。姑娘甜甜的问，“帅哥啊，这大半夜的不好打车，能不能载妹妹一程啊？”

鹿二看看左小短。左小短根本没看那姑娘一眼，只是匆匆的摆了摆手。鹿二心领神会，一边将车玻璃摇起来，一边嬉笑着说，“不好意思啦美女，哥们儿还有事，你还是自己走吧！”

那个姑娘好像并不死心，靠近车窗说，“先别急着走啊，先加个微信好不好？”

车子已经发动，一溜烟的离开了，只剩下那个姑娘在风中凌乱。

乔一曼理了理自己的秀发，目光从左小短的脸上移开，对鹿二说，“二子你就不该摇下车窗来，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啊？没看到老大今天心绪不佳嘛！”

鹿二讪讪的笑了笑，“哪里哪里，我这不看天这么冷，那姑娘给冻感冒了多不好啊！”

乔一曼嗤笑一声， “看来你还挺怜香惜玉的啊！”

鹿二不再理她，从酒柜里拿出一瓶啤酒来，“老大，要不要再喝一杯？刚才KTV里的酒感觉不够劲啊！”

左小短点点头，接过鹿二递来的玻璃杯，沉声说，“先兜兜风吧，我也没想好去哪里。”

鹿二敲敲司机脑后的玻璃，大声说，“老陈，先奔环路，走着！”

鹿二举着酒杯和左小短的杯子碰了一下，一饮而尽，然后望着乔一曼说，“小乔，啥叫心绪不佳？”

乔一曼噗呲一下笑了。鹿二这样的男人实在傻的可爱，有时候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。她又担忧的看着左小短，今晚他好像并不开心，虽然他的表情一向没有温度，带着富二代那种惯有的桀骜不驯和冷嘲，但今天似乎有些焦虑。她猜不出他为何沉默寡言。

在向左向右海鲜城吃饭的时候，左小短的话就不多。到了皇家歌来美KTV，也只是唱了一首老歌“广岛之恋”，剩下的时间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其他人嗨翻了天，眼神里却充满了落寞。

鹿二顺着乔一曼的视线也看向左小短，叫道，“老大，你不开心啊？”

左小短收回望着窗外夜色的目光，活动了一下肩膀，淡淡的说，“没有不开心，就是感到无聊，超级无聊。”

“那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啊，要不去玩两把游戏？听说三体纵横游戏里新出了一个技能，第二元体可以在不同的关口间跳跃发展，很带劲哦！”鹿二眨着眼睛说。

左小短叹了一口气，“你不知道无聊的感觉。”他重新望向窗外，又补了一句，“无聊是人类的桎梏！”

乔一曼之所以喜欢左小短，绝不是因为他有钱，也不是因为他的桀骜不驯，而是他的确很特别，偶尔还能说出一两句颇有见地的话。她家境优渥，学习又好，没有几个男生能入得了她的法眼，而来到中心城紫荆藤学院不久，她就被左小短吸引住了。

鹿二睁大眼睛问乔一曼，“小乔，什么是桎梏？”乔一曼此时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左小短。

左小短忽然握紧了拳头说，“就是无聊到想打人！”

鹿二想了想，向左小短靠近了一些，“老大，你要打就打我吧！”

左小短摇了摇头，拳头锤了车门一下。

鹿二看向车窗外，“对，兄弟不能自己打自己啊。”忽然，他看到马路上有一个清洁工，正挥舞着扫帚清理路边的垃圾。鹿二喝光了杯中的啤酒，敲敲老陈脑后的玻璃，醉意十足的叫道，“停车！打人！”

柯尼塞格保姆车“吱”的一声停在了马路边上。鹿二戴上了一副墨镜，先跳下车，拉开左小短一侧的车门请他下来。左小短也戴上墨镜，下了车。乔一曼缩在车里没有下来，她一点都不喜欢打架，尤其是喝醉酒的人打架。

鹿二大步走到清洁工的身前，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竹扫帚扔在地上。清洁工大吃一惊的叫起来，“你干什么？”

鹿二语气很横的说，“不干什么！无聊，找个人打打！”

清洁工闻到鹿二一身酒气，后退了几步，“你喝醉了吧！我在工作，又没妨碍你！”

鹿二却不依不挠，“什么叫没妨碍我？现在就妨碍我了！”说着，他抓住清洁工的衣领，一把将他拉了过来。

清洁工是个老头儿，长的也不高大，被鹿二一拉，身体随着过来，脚下却绊在了马路牙子上，一个趔趄，扑到鹿二胸前，反把鹿二撞的向后退了两步。

“好啊，老头儿还想先发制人哩！”鹿二抓住衣领的手并不放松，右腿却猛地一扫，将老清洁工掼倒在地。或许他喝的酒确实有点多了，本想去踢老头儿一脚，没想到一脚踩空到马路牙子下面，自己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

鹿二恼火的爬起来，“还敢给我使绊子！”他将怒气发到老清洁工身上，就要扑过去。老清洁工坐在地上，顺手捡起身边的竹扫帚，向鹿二挥舞着。

扫帚苗扫到了鹿二的脸，鹿二火气更胜，一下子抓住扫帚抢了过来，使劲向路边石上摔打，边摔边喊，“一个破扫帚，还能当武器？”竹扫帚很快被摔散了架。鹿二走向一脸惊恐的老清洁工，接连踢了几脚。他向左小短招手，“老大过来呀，不打白不打！”

左小短走了过去，也踢了清洁工两脚，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懑。

老清洁工带着哭腔喊，“你们怎么打人啊！我又没招惹你们！”

左小短拉住鹿二，示意他别再打了。

鹿二将脚边散架的扫帚踢开，“什么叫没招惹！你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就算咱爷们的缘分啦！当然打也不白打，给你一票！”说着，鹿二扔下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，跟着左小短回到保姆车去。

老清洁工被突如其来的暴击搞懵了，等他坐起身来，那辆闪亮的柯尼塞格保姆车已经扬长而去，只剩下一些飞扬的尘埃。